紙飛機

女人今天的心情極壞，回到家，在玄關一邊脫鞋，邊想著今天在夜店遇到的男人。

強壯的臂膀、緊實的臀部、低沉如醇酒般的甜言蜜語，再配上真的很甘醇的美酒，一切都很完美。要不是緊要關頭，那個男的接了電話，看神情大概是老婆來查勤的，她早就能搭上男人的賓士，去到某間汽車旅館逍遙一番。 家裡的死人，今早就出差去了，用來形容女人的死魚還不如用在那男人身上還差不多。女人轉念想著一些不相關的事情，一邊走進客廳。

客廳的燈竟然是亮著的，男孩靜靜的帶著微笑坐在面對門口的沙發上，著實的把女人嚇了一大跳。她為了某種原因，跟稱做她兒子的男孩很久沒有講過話了。久到她幾乎遺忘當初的理由，只是習慣性的忽略，我行我素的過著自己開心的生活。

反正我都有定時匯錢給他啊，她不負責的想著。想像平常一般避過男孩的目光，男孩卻站起來了。微笑著，面對著她，說話。

「桌巾...好用嗎？」男孩甜笑著，讓女人像赤裸著站在冬天的台北街頭，不僅寒冷，還有被千萬隻眼睛看著、指責著一般。

桌巾...？她根本甚麼也沒注意，餐桌上不就是多了塊布嘛。還以為是那男人拿回來的小玩意，故意做得像衣服。她放上第一道菜的時候，男人的確是僵了一下，還以為他捨不得用呢。說著「捨不得幹嘛鋪在餐桌上，這麼怪的玩意你從哪弄來的？」然後就繼續從微波爐裡搬出一道道的微波料理，放在所謂的桌巾上。

「那桌巾一點也不好用！顏色奇怪又難用，湯鍋燙一下就焦了，還想說是誰浪費錢！原來是你買回來的！」女人試圖擺起母親的威嚴，大聲罵著男孩。但男孩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微笑，「是嗎？是我不對。我不應該把制服鋪的太整齊讓妳以為是桌巾的。」

女人聽到制服兩個字的確動搖了，「胡說！你騙我沒看過國中制服嗎？」但她並不想承認。男孩笑容更濃，然後說：「哎呀...我都忘了妳不知道我上了建中，都是我的錯，真是對不起。妳先坐著吧，別站在門口。」聽著男孩的話，女人全身不對勁，正想趁這個機會走回臥房，男孩卻一直看著她，讓她只好渾身不自在的坐在了離男孩最遠的沙發上。

然後男孩端了一杯咖啡出來，微笑的放在女子面前。他沒有說話，但女子知道自己只能拿起杯子。她輕輕的拿起杯子，但還是讓杯子與碟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響，讓女子不自覺的瞥了男孩一眼，帶點驚恐。但男孩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，這讓她反倒安心下來，只要不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就好，她心想。接下來的十分鐘，她食不知味的灌完那杯不太對勁的咖啡，客廳裡充滿了壓抑的寂靜。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男孩，發現男孩又回復微笑的表情，像是在等待著。

等待？等待甚麼？女人才在思考，思緒就已經不受控制的飄遠，然後眼皮就沉重的睜不開，頭一低，就進入了無夢的黑甜鄉。 

看見女人睡著了，男孩便雀躍的站起，到廚房拿出刀具組放在客廳的茶几上。

然後從儲藏室的深處挖出看似是露營用的防水布和綁包裹的紅繩，同樣也放在茶几上。

接著男孩把防水布鋪在地板上，就緊鄰著女人坐的沙發。然後將一張餐椅搬到客廳，放在防水布上。他用兩手托住女人的腋下，將女人移到餐椅上後，又剪取了幾段紅繩，將女人的手反綁在椅背後，腳則分開綁在椅腳上。

做完這些，他已經滿頭大汗，但他的臉上一點也不顯得疲憊，反倒露出燦爛的笑容，像是完成了一件雕刻。他也沒有休息，雖然他一次放了三顆FM2，但天曉得女人甚麼時候會醒來，他可不希望女人在還沒到達最精彩的部分就來攪局呢。

於是，他再最後一次檢視所有的裝置，確認完畢之後，男孩帶著微笑，拿起了第一把刀。「該從哪裡開始呢？」男孩喃喃自語的說著，刀鋒輕輕的在女人身上悠遊、流轉。這些刀在等待的過程中，早就被男孩用女人無聊買來的磨刀機磨的銳利無比，切起東西來一定比電視上示範的還要順利吧，男孩心想。

女人今天穿的衣服布料很少，那刀鋒在裸露的部分劃過，汗毛就輕輕的飄落。然後男孩決定了起點。他小心的掰開女人的手掌，手背朝上。用左手抓住女人食指的指尖，輕柔的將刀放在第二個關節上，再用力的切下去。他確信他聽到了喀拉的聲音，很可惜他並沒有得到一根食指。因為女人本能的抽動了一下，食指便從男孩的手中滑脫，但照情況看來，女人的食指應該是沒有用途了。

男孩笑著，抓牢那根食指，雖然已經濕滑的有些抓不住。紅色的血液汨汨的流出，沾滿了男孩的虎口，再沿著掌緣流至手腕處才滴落在防水布上。男孩不以為意，將刀放在切口處，再用力切下，還不小心用力過猛，削掉了大拇指的一塊肉。切口的部分除了鮮紅，還隱約透著白色。兩邊的切口都湧出血液，一開始只是盈滿傷口，接著就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，在防水布上奏出和諧的旋律。

不過至少男孩現在終於得到一根食指了，男孩十分開心。他拿著食指到廚房的水槽，仔細沖洗了起來。直到男孩滿意了，他拿起掛在水龍頭上經年累月存下來的橡皮筋，連同食指回到了女人身旁。他將洗淨的食指放在茶几上，然後聆聽了一會那美麗艷紅的血液譜出的樂曲，才拿起橡皮筋，將女人食指的切口粗魯的束緊，直到血液不再湧出，而是以小水珠的方式緩慢緩慢的泌出，佈滿切口卻不再滴下。而大拇指也比照辦理。

得到一根食指了。

接下來...是哪裡呢？